老夫的經驗,做任何運動要持久最重要的是調節呼吸。老夫年青時的某一刻,突然開竅無師自通,只半天的光景,從拼命亂扒一口氣最多可游一個橫塘,突然變成一次可游上三十個直塘,筋疲力竭而止,靠的便是靈光一閃,調順呼吸所致。
老夫靠這經驗,不知導盡幾許蒼生了,於是照辦煮碗,把心得傳授給愛妻。改天,愛妻向老夫回報,可一次過跑完公園的緩步徑而且無胸口痛這回事。老夫功德完滿了。
又一天,愛妻對老夫說在鰂魚涌公園找到一好師父學太極,更耍了一招半式給老夫看。似模似樣,但那裡是太極,原來師父教太極前先教八段錦。麻煩了,又一天,愛妻說她跟師父安排了,逢星期六、日老夫去學,收費便宜點。半哄半迫下,老夫上了梁山。
怕什麼,老夫分明就是有練武的底子,姑且看看兼摸摸這師父的底。上星期六,見師父。說真的,那裡是師父徒弟的關係,只不過是導師學員吧。見這師父的態度還算正確,沒有那一副唯我獨專的德性,也好相處。
老夫還未摸清老師底,老師反要摸老夫底,先試壓腿,馬馬虎虎過關。再來一個小平馬,老師之後用腳拖勾老夫的左腳踝,這樣的情節電影多的是,老夫一心以為他嫌老夫的馬步不夠闊,於是順他勢把腳更分開,來一個四平大馬。跟著老師依樣畫葫蘆去勾愛妻的腳,愛妻紋風不動,於是老師品評說愛妻的馬步還可以,夠穩;老夫的卻不行,無力。
老夫好勝,指出老師的溝通有問題,於是再來一個四平馬讓他拉拖。老夫馬步之穩,等閒幾個稚童都拉不動,何況區區一個老師,這次當然是落地生根,不動如山。
顧名思義,八段錦共有八式,第一天便一口氣學了[雙手托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鵰]及[調理脾胃須單舉]三式。都是簡單的動作,應該難不了老夫,可是到第四式[五勞七傷往後瞧]時又節外生枝。
一開始往後瞧時師父便叫頭擰向左,往左望,跟著說兩手張開,可是怎樣張開,放在那位置,要多高,老夫兩眼不是蒼蠅的複眼,看不到,想擰頭視察,又被師父喝止了。這本是小事一宗,可有一塘邊鶴竟然指指點點,說老夫的手勢不對。老夫氣上心頭,又要鬥嘴了,直指師父之前無示範,又不許看,老夫怎會懂。
師父有些道行,知於理不合,仍能嘻皮笑臉地說[上年紀的人有時會像小孩一般事事都拗一餐],鋪了下台階。
就是這樣,師父功夫好不代表會教,功夫好和教得好是無必然關係的。[教學]雖然有專門的學問,但一般的教授只需(1)事前講解、(2)示範、(3)演練、(4)提問、(5)總結。簡單的五步曲便足以提昇教學的效率及效果,可是又有多少師父明白。老一輩的師父就是少了這方面的知識以至事倍功半,悞了徒弟學員的寶貴光陰。中國人徒弟學員沒幾個會像老夫一樣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更沒幾個敢大逆不道與師父爭辯。
星期日,再學兩招,教第五式[搖頭擺尾去心火]時,師父小心奕奕循循善誘矣,事實上,這也是八式中比較難的一招。當老夫做第六式[兩手攀足固腎腰]時,師父也看呆了,他想不到老夫可彎腰至雙手掌貼腳面也。
基本上,最後兩式相對來說較容易,雖仍未教,老夫八式都曉了,因第七式[攢拳怒目增氣力]只是坐馬扯拳而最後一式[背後七顛百病消]也只不過是直立提起腳跟,閉氣收肛,突然全身放鬆,腳掌用力踩地。
星期一醒來,老夫的兩條大腿一個盛臀竟覺酸軟疼痛,看似簡單溫和的動作,原來也是綿裡藏針。
現今網上世界大海也能撈針,人世間的知識差不多都可找到,要做專家或想騙人再不是件容易事。上 Youtube 一看,有關八段錦的片不少,雖大同小異,但好像也理所當然地,竟找不到套路完全相同的。有些就更是大相逕庭截然不同,汝之毒葯竟成我的蜜糖。就以左右開弓似射鵰為例,拉弓射鵰當然是前弓後箭馬,老夫於是站個前弓後箭,可卻被師父嚴厲更正了,原來師父學的是四平馬。但在網上看到,很多都是前弓後箭的,連少林正宗也是如此,老夫不禁莞爾。
畫虎畫皮難畫骨,動作是學會了,強差人意,但最重要的一環該是呼吸,什麼逆式呼吸何時呼何時吸老夫仍是莫宰羊全不懂。且看師父如何傳授,這是老夫會否繼續學藝的關鍵了。
雙手托天理三焦
左右開弓似射鵰
調理脾胃須單舉
五勞七傷往後瞧
搖頭擺尾去心火
兩手攀足固腎腰
攢拳怒目增氣力
背後七顛百病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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