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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19日 星期五

世代的終結


昨午香港九龍新界走了一轉,到荃灣仁濟醫院探望昏迷不醒的阿姨,除了腰腿疼痛,更有點累,畢竟近日少出門,老骨頭不多運動開始退化。晚上十一時上床,不一會便呼呼大睡。夢中被愛妻拍醒,以為過了準備早餐時間,還不及起來,愛妻已把手機送到老夫眼前不足一呎,並說快到醫院去。定下神來看WhatsApp,二哥留言醫院叫全部親人去見阿姨,再看時間,是早上三點。

這是預料中事,只不過想不到又是在夜深中發生。急叫車前往,甫上車又見留言說阿姨心跳已停頓。

上到病房,大嫂及紫縈已在,阿姨容貎一片祥和,想必是去得安心。床邊放著的生理監察儀還未關上,所有顯示再沒起伏,都成直線,偶爾發出"嗶"的警告聲為寧靜的病房添上一點哀愁。都怪是夜深,到醫院的只有大嫂,紫縈,二哥,大妹,妹夫,朱大夫及老夫共七人,其他人猶在夢中,錯過最後醫院中送別。

感傷是有的,但悲哀不多。老夫也六十七了,阿姨該九十有多吧,算是壽者。也好,不用再受苦,人世間活膩了,到他方過活,跟姨丈再聚未嘗不是好事。

離開醫院只不過是早上四時許,天還是漆黑一片。大伙找爿夜店吃過早餐又各散東西。回家不急,乘地鐵。抵荃灣地鐵站時大門還未開,等了三十分鐘有多,卒有幸第一次坐地鐵頭班車。

老夫再次香港九龍新界走一轉,阿姨已走完她人世間的一轉。阿姨是她那一輩唯一的倖存者,她的離去代表一個世代的終結。老夫這一輩還會耽多久?

2019年5月17日 星期五

悼 (大哥)


蔣捷《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五天前病榻床前大哥氣衰力弱,頭頸腫漲面貎全非,憑老夫的經驗,想得到他該是時日無多想不到那天竟是見他最後一面
悲歡離合總無情,今晨五時二十分,大哥騎鶴歸主矣。大哥凡人一個沒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可也快活逍紅燭昏羅帳,沒為害社會那天以煙酒無綴美色不絕]八字贈他,想當然矣。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大哥小學後便開始工作幫補家計,偶爾回家,感情難免有點疏離中年之後大家始多聯
兒時回憶不多,但有一事深烙腦中:那天大哥回家一行又匆匆離去。臨行前提點老夫清潔整理砵櫃老夫不置可否,心中不願。稍後,不經意在校褸袋中摸出五毛錢,那時的五毛,比現今的五十元還多,可吃白粥腸粉油炸鬼,也可吃雲吞麵有餘。此錢何來不問而知,受人錢財自該好好幹活,那天的砵櫃煥然一新。
晚年最深的印象,自然是在青島時他衣褲全濕,尿味沖天,時而夢囈,間或鬼哭,身體間歇抽搐的醉態。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大哥死前信主,該明白凡事都有定期,言談中聽不到他對死亡的恐懼,倒是想快些了結殘生,免受病痛煎熬。不執著該是他的福氣;死的不執著,生的不癡迷; 生者逸,死者安大圓滿。

畢竟幾十年兄弟姐妹情,不執著,難免感觸傷痛。

[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 他日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 便是紅顏老死時, 花落人亡兩不知!  每年掃墓,又多一個去處。無可避免,我們這一代已接近死亡,墓越多,祭者越少,年青一輩還會保留掃墓的傳統嗎

文章有限,感慨無窮,拙筆難書矣!

悼(媽)
悼(二妹)

思憶(二妹)

2018年6月2日 星期六

悼 (媽)


星期三那天下午三時三十多分從 WhatsApp 中得悉媽己離世的消息,跟她死亡的時間相距已有一小時。媽兒女成群,曾經風光一時,出入有保;也為口籌謀,辛勞半生。晚年老年痴呆,終日被綁在椅上床上,不能自己,臨終前己是風燭殘年,身心皆敗,形神俱頽。據說,醫生曾解釋急救的過程,好像沒這些便不是醫院,不是醫生。既是黃台之瓜,何堪再摘!

尊嚴平靜地越過死亡門檻該是很多病患死前的願望,但現今社會,不管死活事前總要被醫護人員搬弄一頓把弄一番這卑微的願望竟遙不可及難以達成。醫護拒絕接受不可避免的死亡這根深蒂固的文化是何時形成,怎樣形成?

大部份醫生覺得拯救生命不論多投入多過份,千方百計不擇手段都是合適的畢竟醫院是醫學高超的演出場地,也是跟死神比試的擂台病患只是角力成名的工具,病者親屬更是從中作梗的多事之徒。醫學院教不來維護死病者尊嚴,不管拖延的只是一息尚存的軀殼,更不理那是葯物苟延的殘喘。

沒有悲悽但有些茫然,盤算著該做些什麼。由筲箕灣住處趕去荃灣仁濟醫院時間有點不合,因晚上要到九龍灣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授課;不到又心有戚然畢竟是最後一面。及後得知是在急症室證實死亡,要移屍葵涌公眾殮房任法醫定斷,不去矣。

整個下午心神恍惚,晚上授課神態雖自若,內容已失色。

翌日,兄弟四人到大發殯商議殯,逝者如斯最小的老夫也年過耳順領取了長者咭。生死大事,不過爾爾,九十高齡是笑喪,更是從痛苦中解脫,當然不是喪事當喜事辦,但也輕輕鬆鬆就決定一切軌儀,萬事俱備,只欠一火化證明。

死者安生者逸,夢中無悔。



2014年3月31日 星期一

悼同事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

得到Y離世的消息,老夫並不錯愕.大半年前,已知她患上末期胃癌.

伊院中跨專業跨部門的同事跟老夫談得來的不少,但可直言無忌,不怕背後插刀的卻很少,Y算其一吧;老夫這行好人不少,但有正義感不平則鳴的好人卻不多,Y算其一吧.

差不多二十年了,那年老夫新升官,首要的任務是擔當護理培訓發展的工作;那時人事部也剛開始重視培訓和發展的功能,為各專業的培訓發展提供支援及策略性的服務.Y是人事部培訓發展組的負責經理,跟老夫有著不少的業務往來,大家都是直腸直肚開心見誠的人,合作多了,無形中建立了可信賴的友誼.

老夫調離中央護理部後,大家接觸少了,可每次遇到,都會交換一點醫院秘聞及各部門的狀況;有時更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談一番.就是她告訴老夫,人事部開會很多時都有提及老夫之名,是讚賞,也是敬畏,因老夫熟悉醫院情況,熟讀人事條例,心直口爽仗義執言,反應快,公文往來不稍延遲,不像其他部門運作經理般無知自大.

退休前一年,老夫四處張羅,計劃為六個病房舉辦有關團隊精神的活動,一要有經費,二要有主持及協辦者,三要統籌策劃活動項目,四要得到高層批准活動為公事,同事可名正言順參加.老夫小國寡民不易辦事,還是得她一力承擔,裡應外合,最後經費由院長贊助,更邀得院長作活動嘉賓.結果兩場活動,得到不少同事的讚賞,Y應記首功.

換新員工身份証時,醫院幾千員工,所需有時,老夫一組卻可跨過全院的時間表率先換領.Y是負責人,需同事試機試電腦程式兼試換領流程,老夫義無反悔,毅然帶隊支持,結果當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有了囡囡以後,她每次見到老夫,除公事八卦外,都會問及囡囡近況,也談談她女兒的事情.仍記得老夫退休前,她還眉飛色舞,開心欣慰地敍述了參加她女兒在國外大學畢業禮的情況.

大半年前,聽到她患上晚期胃癌,頗黯然.有一回返伊院,碰巧遇上回院覆診的她.Y雖然極力保持著一貫的不羁豁達,卻掩蓋不了眉宇間的淡淡哀愁,談及病況更有點無奈,是庸醫誤了她.庸醫者,伊院的腸胃科醫生也.

很多同事都知Y一向有[胃痛],原來她一直都是看伊院的腸胃科醫生,醫生也一直當作胃潰瘍治療.後期[胃痛]較烈,安排照胃腸鏡,報告結果仍是[胃痛].到病情轉壞,再照胃腸鏡抽組織檢驗,已是胃癌末期,手術也不需做,只是聊盡人意進行化療.

好人總是招妒,一如其他很多癌症患者般,Y受盡化療折磨後,最終還是敵不過病魔,辭世而去!

老夫退休已一年多,輾轉間始得到Y身故的消息,去不了躹躬,送不了最後一程,未免有點兒難過.Y是教徒,應該是上天國,與主同在;老夫到的將會是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從此天壤有別,各得所哉,未免唏噓.


2011年12月13日 星期二

思憶

剛過去的星期六、日兩天,二妹的後事都辦妥了;也完成了八兄弟姊妹在塵世間最後的聚會,算是塵埃落定告一段落。

在殯禮上,老夫代表兄弟姊妹致悼辭。事前老夫曾預先草擬悼辭,且多番刪改,但都不愜意。事到臨頭,只好即場發揮。講後,老夫給自己打的分是不合格的,因有些重要枝節沒說出,但這些事是不可以[安哥]的,反正好歹也無大錯。

正如那天所說,二妹是一個平凡的人,生平沒什麼高潮迭起,也無大起大落。要說的都是她那平凡的一面。

老夫兒時的回憶不多,回想當年住長沙灣村,大妹二妹還是小學生在五邑工商總會學校就讀時,老夫曾有好一段時間送她們上課,就算是天寒地凍下也要大清早便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

二妹小時很可愛,每次跟亞婆到菜市場去都會有回報,燒味檔的販子總會切一小片叉燒給她逗她。

二妹最像老夫的是完成正規的中學教育。自幼家貧,老夫的兄長都是完成小學後便去做工賺錢。老夫比較懶,不想做工;也比較幸運,家長沒有任何指示,小學畢業後在最後時刻報讀了中學,無依無靠下完成了整過中學課程完成會考。跟著的五弟大妹好像都是中三便輟學了。二妹是繼老夫之後可以完成中學的,當然最後的三妹也完成整個中學階段。

人長大了,兄妹之間的話題自然不及姊妹多。大家娶的娶,嫁的嫁,都住遠了,可每星期週末的家庭聚會卻是十年如一日。那時甥侄等小輩們年紀少,最愛見到的便是二姑姐二姨,因她永遠都帶來小玩意小禮物及零食。二妹嫁人後習慣仍無改變,只是更多了些項鍊手鍊等自製小飾物。

囡囡最心愛的公主故事書,便是二妹送的。臨睡前, 囡囡總要聽故事,而公主故事卻是她最喜歡的,百聽不厭。

二妹性格溫純聰慧,樂於助人;衣著隨和,不施脂粉,除她結婚那天外,老夫從未見過她盛裝濃抹。她把關心自己的時間都用在關心愛護別人。她的朋友,大都接受過她的關愛幫助;家中的重要日子,無論中秋團年亞媽做生日以至清明拜山,自自然然的二妹便做了大旗手,負責籌備及聯絡。每年的聖誕,那別出心裁的聖誕咭是少不了的;過年時收到二妹的蘿蔔糕,大家都已不覺驚喜。

二妹最愛小動物,尤其愛貓,全盛時期,在長沙灣村共養了七隻貓,貓尿又特別臭,那時在家中沒吸過一口清新空氣;那一年,二妹養的葵花鸚鵡飛走了,她哭了幾天,也難過了一段時間。

這一切,隨著十一月十四的噩夢而變成回憶。這一切,都可在悼辭中出現,可是老夫失職,心中不無憾焉。

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



凌晨二時,朱大夫來電把老夫吵醒,心知不妙,果然不妙。

最後一次八兄弟姊妹的聚會。

生有時,死有時。死者逝矣,生者如斯。

大家都悲傷,傷她五十出頭,還該有好一段路要走。

大家都寬懷,為她不再要受折磨而舒一口氣。

折騰半天,塵埃落定。

默禱二妹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