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點滴

忘記了那一天跟誰說起兒時求學的經歷，娓娓說來，笑中有淚。

印像中自己是上過幼兒班的，但只於印像，其它一概記憶全無了，就跳過這部份。

先寫寫小學時的點滴。小學的記憶雖也不多，卻足夠老夫長篇大論了。

老夫是一九六七年小學畢業的。那年是十四歲多了，十四歲是一個不利的年齡。那個年代，還有官辦的昇中試，據說報名參考昇中試是有年限的，十四歲是超齡了，要考昇中是可以的，但最後的成績會相應減分。

小六時的老夫，可說是班中的頂尖兒，可是就因為超齡要減分，學校怕影响昇中派位的成功率，故此最後忍痛割愛，不建議也不幫老夫報名。

超齡自當有原因，屈指一算，老夫是五歲便入學讀小一的，不足歲入學便是超齡畢業的原因。各家長應引以為鑑。腦榫未開的年紀，還未有讀書學習的心理便被推上戰場，是戰場，在香港求學不論是上小學中學都有著上戰場的滋味和風險。結果當然成炮灰，結果成為逢二進一的犧牲品。六年的小學要九年（？十年）始完成，真的是因快得慢，欲速不達。

讀書不成，自然胡胡混混，功課是什麼？考試是什麼？一概不了了之。考試從來不溫習，上課時老師的話總是左耳入右耳出，也是水過鴨背根本入不了耳。老師的斥罵，小休時的跑跳，推撞，謾罵，扭打，片影鱗光仍然如斷片般不時在腦海浮現。

還記得每次考試放榜後，因成績差不合格，見家長是不能幸免的。別人可能會覺得羞恥，恐懼，但老夫已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等閒事了。每次見家長，都是亞婆到學校去見老師的。亞婆者，老豆的老母，即是祖母。祖母書少讀，來港雖久，但一口鄉下話脫不了，老師跟她交談，似雞同鴨講。結果每次都是各自陳述，各自說話，溝通不了，老夫每次都能脫難。每次想起當時九唔搭八的情境，老夫不禁莞爾。

不記得何年何月，小息時老夫與三四位同學在男廁埋伏圍毆一位個子比大家高兩個頭的同學，結果自然是蚍蜉撼大樹，打不倒巨人。老夫情急，一下猴子偷桃，只見巨人面色一變，老夫自己也嚇了一跳，轉身便走，逃之夭夭，也不知結果如何，只記得事後又被老師懲罪。

仍記得幾位老師的名字：周金鏞，羅敏平，陳宗侃，李奕雅。老夫讀小學時，是要用毛筆練寫字的。那年老夫毛筆寫小楷的功課便是被周金鏞貼堂。是貼堂，但不要捉錯用神，不是老夫寫得好而是寫得像天師劃符般潦草不堪。除貼堂外，當然少不了當面責罵，老夫委過於壞毛筆。周老師多慷慨，登時從口袋掏出五仙給老夫買毛筆。老師贈金，老夫不敢落格作其他用途，買了新毛筆。有新毛筆，字會寫好了嗎？唉！這是人的問題，當然不會。日後少不免仍受貼堂的羞辱。

老夫的印像中，羅敏平是學校中最凶的老師。現今的學生有福了，老師把他們放在手中怕溶了，含在口中怕會化了，只能呵之，護之，不能打之罵之。羅老師嘛，動輒就是揮動間尺施體罸，間尺打手是平常事了。羅老師的拿手好戲是揮手賞你一巴掌，兜口兜面打過來，真是當者披靡滿天星斗。

小二，小三，小四都留了班，逢二進一(至今老夫仍有一迷思，不敢肯定小一有否留班)。轉捩點里程碑在第二年的小四，那年是突然開了竅。

記得陳宗侃老師，他是教英文的。有天班中分組比賽，陳老師讀出一個英文字，同學便在黑板寫出，寫得多的為勝。那次陳老師讀出一個五音節的字，人人都住了手，老夫也不懂，卻會每個音節寫出ve, ge, ta，ble, s然後合成 vegetables。那次老夫頭上突然有光環，腦海霎時現出燈泡，扭轉了一向對英文生恐懼及抗拒的態度。

從來無人教老夫英文拼音的，這就是開竅吧。

說到開竅，上算術課時也曾有靈光一閃的時候。負責算術課的老師也就是留班後第二年小四的班主任，可是老夫竟忘了她的名字。那一堂要唸計算面積的方程式，懶惰的老夫自然不會溫習備課，一班四十多人，又怎會問到老夫呢？世事每多事與願違，多得老師的眷顧喚起老夫的名字，要老夫唸出計算梯形面積的方程式，沒溫習的老夫又怎會唸，於是心生一計，憑印像用手指在空中比劃，自己作一條方程式，想不到小聰明救了老夫，梯形面積的計算是上底加下底乘高除二，老夫當時的表達不是一字不漏的雷同，但在道理意義上是十足的，這樣自然過了關。也是這一役，令老夫對算術有了信心，更有了具體的學習方法，就是死唸無益，總要理解。

小四後，自己更當上了學校的風紀隊長，這是李奕雅老師指派委任的，李老師是小五小六時的班主任。要當上風紀隊長，自然要品學兼優。小五小六時，老夫已是班中精英。

當風紀隊長看似很風光很威風，其實辛酸很多，付出也不少。例行的維持秩序是份內事，比別人早到遲退更是很大的犧牲。

跟社會其他的執法人員一樣，學校的風紀在維持秩序期間，每多遇挑戰，受衝擊，學校的頑劣份子也不少，曾幾何時，老夫也是其中一員。早到是因為要在同學回校前打點一切，然後守著學校的大門，維持紀律以免閒雜人等自出自入。遲退則因風紀隊長還有特別任務，放學時得跟老師帶著要過馬路的同學列隊，老師吹雞老夫舉紅旗把來往交通指揮停下，好讓同學安全過馬路。老師可天天不同，風紀隊長就只得一人，天天都不能免。一來一回，每天就比別人遲十多二十分鐘放學。

浪子回頭金不換，頑石點頭可不易。老夫的經歷，老夫的轉變，曾經是早會上校長鼓勵學生的話題。雖然當時校長沒有指名道姓，但他故事中人物的所作所為，經歷變化，當事人分明就是老夫的化身。

童年往事，俱往矣。

無參加昇中試，要讀中學便要自己張羅，箇中樂事，容後再談了。